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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第一章:铁流滚滚
第二章:新兵三连
第一节:古莲集训,吹角连营
第二节:同学同班,挑灯看剑
第三节:兵营首封,巨涛狂澜
第四节:雪地升帐,地龙蜿蜒
第五节:红米冻菜,淬火锻钢
第六节:苦中作乐,历尽艰辛
第七节:沙场点兵、驰骋八荒
第三章:往事回首
第一节:参*记事
第二节:往事如烟
第三节:金矿趣事
前言:
四十七年前,洞头百名热血青年,穿上*装,背上背包,告别父老乡亲,踏上了奔赴大兴安岭的八千里征程。此次应征人数之众多,路途行程之遥远,生存环境之恶劣,服役兵种之艰苦,在洞头兵运史上可谓空前绝后。历时九天八夜的长途奔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祖国的最北端漠河县古莲。
铁道兵,这支特殊的部队,是解放*系列中最艰苦的兵种。解放战争,横空出世;朝鲜战场,浴血奋战;和平年代,逢山凿路,遇水架桥;风餐露宿,沐雨栉风;为共和国的解放和建设,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大兴安岭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林海雪原是施工的战场,洋锹铁镐是手中的武器,帐篷高梁是生活的处境;在熔炉中浴火重生,于冰雪里淬火锻钢。“当铁道兵光荣”,这是洞头籍战士,在“高寒禁区”严酷的环境中锤炼出来的豪言壮语。
从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到小兴安岭的乌拉嘎金矿,从古莲河畔到呼伦贝尔大草原,处处洒下了铁道兵的鲜血和汗水,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动人篇章。
光阴荏苒、岁月悠悠,多少往事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淹没在记忆的长河里,但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会伴随人的一生永不会忘记。
这段特殊的经历,洞头不会忘记,历史不会忘记。
第一章:铁流滚滚
年12月23日上午,随着一声汽笛,轮船驶离了码头。洞头籍百名应征入伍的新兵,踏上了“从一位普通老百姓到一合格*人转变”的旅程,这也是“带兵的”这几天挂在嘴边、讲的最多的一句话。
洞头老码头
这是要到哪里去?只知是大兴安岭。具体地址?多远的行程?大家一概不知。
几天的兴奋,早已冲淡了与家人、同学们的离别之情,看着渐渐远离的码头,人群中熟悉的面孔、身影也变的模糊了起来。
四小时后,客轮到达温州。
年12月16日发放的入伍通知书
这一年,铁道兵在温州各地征兵。23日,三师新兵开始向温州集结。
我们入住在一个大庙的大厅里。文革时的庙宇早已不见了菩萨、和尚,这里改成了新老兵转运站的集散地。
老爸同船送我到的温州。好多年以后才知道,73年医院院长,没有报到,留在了岛上。老爸带我看望了他的几位战友,反复叮嘱我“不要丢了数理化”,我是带着这几本书到部队的。
到洞头带兵的指导员叫孙铁龙,是13团篮球队的队长。这位哈尔滨人年仅28岁,看起来要老成的多。他和人高马大同是团篮球队队员的关东大汉妹夫,一道来洞头征兵。在岛上的两个月,从26团炮营借了三个会打球的兵,东讨西伐、南征北战,所向披靡。26团团队,县篮球队均告败北。孙铁龙以他魔幻般的精湛球艺在岛上刮起了一阵阵旋风。
定安回忆说,“孙铁龙妹夫叫余全国,大连人;一排长矮个是四川人;司务长是我们勤务连的,大连人;还有个*医福建人,这几位均随孙铁龙到洞头接兵。到洞一中挑兵时和校球队打了4一5场球,我有幸给孙铁龙要走了,97年我们在大连还相聚了几天时间呢。”定安这段话把带兵的几位都说清楚了。
加雄补充道:“司务长叫战积录,已经去世十几年了。”23日晚营地熄灯前,新兵连里一阵躁动,原来有几位新兵看到带兵的孙铁龙和他妹夫都穿着花裤头。余全国知道情况后,乐呵着站在那里“亮相”足有五分钟,让这帮没见过世面的“新兵蛋子”好好看看什么叫东北的时尚花裤头。24日,铁三师新兵登上一艘船黑乎乎的货轮“铁龙”号,(忠平记忆船名是“战斗84”号,具有吨位)。甲板上装着龙门吊,船舱里堆了些货包。我们在仓内的空地上放下背包席地而坐,打地铺将就一晚上。
船舱里,排长余全国打着节拍,教唱着电影《闪闪的红星》的主题歌“红星照我去战斗”,“小小竹排江中游,条条大河向东流·····”高亢的歌声陪伴着货轮驶出瓯江口,进入了东海。船开的很慢,26小时后,到达上海16浦码头。靠岸前,带兵的“临阵”动员,“我们要用整齐的步伐路过外滩,那里外国人很多,我们要走出*威,为国争光。”几千人的新兵四列纵队排成长龙,穿着从洞头人武部领到的大头鞋、皮帽,背着背包,从十六浦穿越外滩,浩浩荡荡,步调一致,开往公平路码头。上海十六铺码头
带兵的矮个子排长喊着口令“1--2----1”。他的口令很特别,“2”拉的很长,“1”很短促有力。
矮个子排长大眼睛,瘦瘦的,皮肤黑里泛红,四川口音。走外滩时穿着一双黑皮鞋,底上打着掌钉,走起路来“踏踏”响。后来熟悉后,他告诉我们,皮鞋是为了走外滩特意买的,俨然是把走外滩当成是*治任务来完成的。大林说矮个子排长声音有点哑,“矮个子排长叫梁代顺,他是11连的三排长,”志文补充道,“新兵连住在我们一班。”魏挺是洞头兵中与外界联络最多的一位“前几年我还和梁排长通过电话”。“矮个子”排长梁代舜
公平路码头和上海十六铺码头一样,都是旧中国遗留下来的老码头,候船室是由一个大仓库改造而成的,通往码头的公平路坑洼不平,破烂不堪,并开不了两辆汽车。登上开往大连的“长征2号”客轮时,眼前为之一亮。忠平说“这船有七千吨位”,这是准备与日本通航用的,号称“万吨”轮,为上海江南造船厂的产品,设施也是国内最好的。
那天晚上我和士国安排在一个上铺的床位上,舱底很闷热,还开启了床头的摇头风扇。床很小,一些同乡干脆在地上打地铺睡觉。
“那是五等仓,船的最底层,高低床,两人睡一张。”金华他们四人悄悄的溜到了三等舱住了一夜,“我们跑到三等舱是小房间,一间四张床,在那睡了一晚,天亮后被带兵的发现,又回到原来仓里住了一晚”。
船在渤海湾里航行······
长征号客轮
在客轮上最有趣的还是前面提到的胖司务长战积录,一路上不管是在温州到上海的“铁龙号”,还是在上海到大连的“长征二号”,都在问新兵要海货吃。洞头兵干脆就给了他起了个外号“海货”。船到大连时,“海货”说顺道回家探亲,才知道他是大连的海边人,怪不得对海货这么情有独钟。
船上孙铁龙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是西林吉(漠河),悄悄告诉我完整的地址是:黑龙江大兴安岭古莲区部队新兵三连。说船到了大连时就可以给家里寄信了,离开洞头前他教我带好信封邮票,可以提前给家里写信。后来知道在古莲给家里寄信单程就要12天左右,单程里有2-3封信在路上跑是常态。
船到大连港时天很冷,凌晨5点左右,走出船舱大家开始冻得打哆嗦。
下船后,第一次在转运站吃到东北大米和豆腐。油光光的大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黑土地上的豆腐是用浆水点的,不同于洞头岛上的石膏豆腐,滑嫩可口,真香。孙铁龙看到大家面带喜悦,抓住机会做起了战时动员,“到部队后就是吃这样的大米,吃这样的豆腐,每天都有豆腐吃。”说的大家都乐不思蜀,忘了这是滴水成冰的东北了。
“到大连是早晨,下船后每人分了好多苹果,大家好高兴,然后上的火车。”大林说的苹果是一人一塑料袋。“船码头与火车站不远,下火车后走过铁道约半小时,吃的早饭。”加雄补充道。
我向邮筒里投递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家里,一封寄给了潘一新,信尾还来了个“此致敬礼,好球两分”。
坐上了开往大兴安岭的运兵专列——绿皮火车,车内温暖如春,车外寒风凛冽,温差竟达60多度。
每人一个座位,坐着睡觉很是难受。晚上新兵们钻在座椅底下的,用背包绳捆在行李架上的,各显神通,白天恢复原样接受带兵的“内务”检查。
年建的磐石火车站
列车到吉林磐石站时,下去了一批到桦甸报到的新兵。
一路上火车开开停停,专列是临时编组,要随时“进站停靠,会车让路”,大家情绪变得急躁起来。一天,不知何事,车厢内讲温州话的和讲闽南话的两帮人争执了起来,互不相让,最后是列车员拿着扫把“镇压”下去的。
“火车一路北上,火车每到一个大站都停下来让客车通行,路上经常看到拾煤炭的农民工和小孩子,我们都把路上带着吃的饼干或面包给他们。”加雄一路在做好事,准备到营地写信把途中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都向他爸爸做一详细的汇报。
列车过嫩江往西北就是“高寒禁区”大兴安林了,这是铁道兵三个师八万多人修出来的公里嫩林线。透过车窗看到的是一片皑皑白雪覆盖的原始森林,渺无人烟。火车在海拔不高的山峦里穿梭,萧瑟荒芜。不毛之地的寒意开始侵扰大家的心境,车里的空气凝重了起来。
嫩林线沙盘
孙铁龙是乎有所察觉,在车厢内开始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讲起了故事:“一架银灰色的飞机,在中国人民解放*空*四架米格战机的护卫下,于北京机场徐徐降落。在机场迎接的有*和国家领导人周恩来、彭真、贺龙、陈毅、叶剑英等”。用东北话说,指导员是真能“白呼”,就像是在说评书,没一句废话,一开篇就吸引了车厢内的新兵,把他围着个里三层外三层,沉闷的气氛开始变的轻松起来。“此刻舱门打开,从飞机的悬梯上走下了原中华民国*府代总统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女士......身着旗袍的郭德洁女士胸前别着一只精致的梅花胸章......”他是在讲文革期间流行的“梅花*”、“绿色的病号”的故事。
这趟车上还有一个人一路上都没闲着,穿梭在各节车厢内,不时还会停下来出些脑筋急转弯的题目让大家解答。车到师部所在地、大兴安岭首府加格达奇时,他对孙铁龙说:“新兵连结束后会来找他们”。
加格达奇“铁道兵纪念碑”
“他是师机要科的副科长,在物色新人”,孙铁龙带着我在车站外买了两个冻柿子时说。
车到达加格达奇,新兵在专列上领到了羊羔皮大衣、皮手套、棉背心。加上在洞头发放的大头鞋和骆驼皮帽,这样大兴安岭的标配行头“四皮”就齐活了。
八个月后,医院第23期卫训队找到了我。参加面试、笔试、体检的还有其它团的温州籍兵诸葛培清、陈省两位。三选二,最后以我*审不过关出局。转氨酶高达多,正在住院的诸葛培清和陈省出线。年8月他们两位进入铁道兵长沙**学院学习,这是后话。“年12月31日傍晚,新兵专列直接到达古莲站新兵连。”阿松记忆清晰准确。
古莲车站
新兵连紧邻车站东侧,这里是祖国的最北端,北纬53.05度,冬天一到下午三点天就黑了,我们进驻时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四十七年后,褚成玉在战友群里写道:“年12月22日是冬至,晚上电影我没看,回家看了父母。第二天23日上午8—9点钟离开了洞头”。
是的,22日那天我们在人武部还学习了“三压二”背包捆扎法,领到的一张《入伍通知书》,老爸一直为我保存着。九天八夜,我们结束了奔赴大兴安岭的长途征程。有诗为证:冬至次日辰启航,惜别桑梓着戎装。舟车九日八千里,岁末年尾达番邦。连部传来消息:当天室外温度零下49度。古莲——北纬53.05度线第二章:新兵连第一节:新兵集训,吹角连营洞头籍新兵到达古莲新兵连时已不足70人。其中唯一的一个女兵,洞一中同学徐玲提前去了河北铁四师。99人到了铁三师;*岙公社的9人在磐石下车去了吉林省桦甸,其中5人到了十四团,4人到了十一团;一大批人去了辽宁羊圈子十三团四营生产基地······其余的约六十多位洞头兵编入了十三团新兵三连。
洞头兵汪祥存(右)与十四团战友在桦甸
新兵三连地处嫩林线的最北端的古莲车站东侧。这时,古莲与满归之间的路基还没铺轨,古莲与西林吉也未正式通火车,我们是作为运兵专列直接进入的古莲的。
连队营地由十几顶帐篷围成了一个四合院,以班为单位各住一顶帐篷。连队分为四个排,一排、二排是指导员孙铁龙从浙江洞头带来的兵;三排、四排是连长从辽宁西丰带来的兵。排长、班长来自老连队,副班长由新兵担任,排长住各排首班。每班有新兵11人,全连约人。
连部帐篷搭在东北角,约20平米。留出一半公共区域,摆放了两张办公桌。另一半用木板隔成了几个小间,连长、指导员、司号员(兼通信员),卫生员各居一间。营地北侧连着12团仓库,是连的建制单位,设施也算完备。新兵连借用过它的三用堂(会堂、课堂、饭堂),进行过新兵教育、看电影、排练迎春文艺节目等。节目还到西林吉团部参加过“会演”,是嘎斯车接送的,在大林河上五档大油门,开半个小时就要下来活动、活动,如果时间过长,耳朵、鼻子可能要冻伤。年就出现过接送四川新兵,连续行车两小时,腿冻坏被截肢的事故。进*大兴安岭
路上带兵的还讲这里有几大怪:吃水用麻袋,进门用脚踹,电报没有平信快,大姑娘叼烟袋,窗户纸贴在外等等。还有什么:远看大辫子,近看黑脖子(指太冷没法洗澡)。铁道兵三件宝:洋锹、铁镐、破棉袄。挺新鲜,很好玩。
东侧坡下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大林河,这也是连队的取水地。这里的河流多在10月下旬开始冰封,到次年的4月下旬才开始化冻,冰封期长达7个月之久,冰层厚度1—2.5米,冰封后的河套自然成了汽车的天然公路。在河套中央凿穿冰层取水,用铁皮水桶挑水回帐篷,倒进大汽油桶“水缸”内备用。第二天取水口常再被冰封,不过这时的冰层还没冻厚,可用钢钎凿开再用。
刨冰取水
这里的冻土层可达两米多,偶尔能见到林中“停棺”,要等到来年5月冰雪消融时,方可入土。
班长告诉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水时要戴好手套,因为赤手会和水桶铁皮粘在一起,万一粘连,千万别硬拽,让手温慢慢缓解就脱离了。当然也和我们开玩笑,叮嘱去茅房方便时要带好木棍······
茅房宽敞通风,是用树木搭建的“吊脚楼”,坑位与地坪足有两米高,不高不行,冬季“钟乳石”长的很快。
大林河流至古莲车站南,有古莲河注入,流量加大,河道变宽,水深流急,折而东流,在卫生队南侧又有老曹河汇入,穿过西林吉镇,于东郊机械连东侧的铁路大桥南与阿林尔河汇合。
机械连71年吉林兵刘洪吉班长说,两座铁路大桥分别叫左、右古纳河大桥,古纳河是阿木尔河的支流;71年湖北兵刘先咏班长说大桥建成时有慰问团来演出,节目就叫《阿木尔大桥建成功》。阿木尔河往北称为额木尔河,然后流入黑龙江。刘先咏说他们的地理老师说过,老毛子那里把黑龙江就叫阿木尔河。可能老毛子把阿木尔河作为黑龙江的正源。
阿木尔大桥
这片流域多是落叶松、樟子松、白桦树的原始森林。
古莲河、大林河交汇处冲击出的河床有百余米宽,训练科目“起步走”“正步走”需要较大的场子,是在这段河床上进行的。
第二节:同学同班,挑灯看剑
洞头一中应征入伍的15人是:陈士国,陈定安,陈荣平,林加雄,华国庆,曾换稳,褚兆洪,王金华,甘士荣,郭万清,唐建生,郑碎华,蒋秋生,苏志种,徐玲。前7位来自高二(四)班,后8位来自其它三个毕业班。洞一中高二(4)班合影
徐玲去了铁四师。郑碎华去了辽宁羊圈子生产基地种地去了,听说回家乡后不忘“老本行”,在大门岛办个鸡场,很红火。到达古莲新兵连的还有13位同学。
曾焕稳到了四班,郭万清到了三班,其余11位同学都到了新兵二班,这班是一个由洞头一中的高中生组成的新兵班。
不久,蒋秋生调到了嫩江农场种地去了,新兵二班只剩下了10位同学。
二班长是71年入伍的的吉林兵,来自11连。给我们最初的印象是自己卷烟抽:取出用报纸裁成的小纸条,放入碾碎的烟叶,将纸条放到嘴边在舌头上轻轻一滑,两手一转,一根锥状的香烟就形成了,掐去烟蒂,点上火就可以抽了。
当天发现他的穿戴也和我们不同,脚穿一双高筒白色毛毡靴子,就是电影里杨子荣那种行头。晚上洗漱时发现他脚上穿的是布袜子,贴身的是件白色布背心,这也只是在《小兵张嘎》里见过,感觉很新鲜。
晚上班务会,每人一个小马扎,班长自我介绍,大致是说,全团一共两个高中生班,他文化不高,能带我们很光荣。
班长大个子魁梧强健,挑水劈柴样样以身作则;班长小眼睛机警狡猾,生怕我们用闽南话说他“坏话”。开始没经验,议论他时不停的用眼睛瞄他,班长听不懂但感觉的到,“新兵蛋子在说我坏话了”,晚上班务会免不了开训一通。原本一天训练下来非常疲倦打瞌睡的同学们,顿时也来了精神,睡意全无,陪着玩呗。
班长也倒聪敏,虚心好学,没几天就听出“班长”闽南话的发声了。“敌”变我变,我们干脆给他起了个外叫“悍”。这下他确实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小眼睛转几圈也没搞明白此“悍”,还是彼“猂”,猂达猂肉可是大兴安岭最好吃的美食,“莫非新兵蛋子想吃猂达猂肉了”。
总归要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些新兵蛋子。记得有一次训练结束前,全连整队,连长点评。第一排是蹲势,连长讲了有二十几分钟,我在第一排实在是蹲不住了,就换了换脚,还是坚持不了,两膝干脆跪在了雪里。
这下给“悍”班长看见了,点评刚一结束,班长从背后上来就是一脚,当然是踢在大头鞋上的。晚上班会对我进行了严肃批评,没做到“平时多受累,战时少流血”的要求。我那天了“深刻”的检查,斗私批修,灵*深处闹革命才算过了关。
我们的新兵二班班长(右)
穿着大头鞋练正步事件苦差事。两只鞋有3斤多重,加上皮手套、皮帽、棉服,套头绒衣等自重也就可想而知了。后来听老兵说,冬季全团搞过一次拉练,背上背包,扛起枪,带上米袋,全套“行头”上身,还没跑出两里路,就有三分之一掉队的。
不知为什么一走正步,就有这么多同手同脚的战友出现,我们叫“顺拐”。
有一位来自洞头三盘的老乡,只会温州话,听不懂班长的口令,把“班长”喊成“八呆”,每次听到“向左”“向右”口令后,先要看看边上人的转向再确定自己的动作。班长让他单兵操练,他简直不知所措,正步顺拐也最为严重。张魏挺说他姓朱,后来分在了十五连。
我们同学中苏志种、唐建生也是比较典型的两个,身不由己的“顺拐”总是弄得大家哈哈大笑。班长让正步踢得最标准的士国和建生结对,要我和志种结对,说啥时不顺拐了啥时收操。数九寒天只能一遍一遍的练,看着班长的严肃样,只是不敢笑出声来。
“悍”班长的严格要求,新兵连训练结束考核时,同学们的付出也有了回报,严师高徒,二班的射击、投弹成绩都不错。
投弹场、射击场都设在大林河的河套上。用冰雪堆成的半圆形的投弹掩体是最危险的地方,连长、指导员严正以待,随时排除可能发生的事故。
战士们在河套上挖冰产雪
靶子是插在河东岸的坡上,最远也就米,每人9发子弹有依托射击,的确不难。我打完第7发时,连长、指导员都围了过来,前7发都在9环以上。第八发又打了10环,团里监场的人也上来了,等待破记录的时刻到来,鼓励我打好最后一发子弹。
可能还是情绪没控制好,第9发只打了个7环。但这个成绩也足足让“悍”班长垮了我好几天。“我带出来的兵”,他给其他班长介绍经验,“小褚扣动扳机是用食指的最外一节。”把秘密透露给了其它几位班长。我扣动扳机的指法是有些与众不同,用食指最外一节的好处是,枪不会由于扣动扳机而出现摆动。说句大话,5周岁就开始跟着部队上场打靶了,当兵前家里的两只气枪每天都要摆弄,自然也是打得准的重要因素。新兵连司号员周祁萍
训练中,大家最怕的还是晚上紧急集合。第一次紧急集合我班足足用了五分钟,穿错鞋的,裤子穿反的,更不用说扣子扣错的,洋相百出。操场上还没跑上一圈,背包散了好几个。连长点评一顿训斥,让排长、班长们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白天开始蒙上眼眼练习打背包。要按规范打好背包真不容易,速度快不起来。接下来晚上睡觉不脱衣服,甚至打好背包守株待兔的都出现了,班长发现后制止了这种行为。紧急集合时同学们干脆不穿绒衣裤,直接套上棉衣裤,速度是快了,但在雪地里没站几分钟两腿就冻得直打晃。班长分析情况后,认为还是背包打的太慢,于是暗暗地亮出了一套绝招传授给我们,就是把背包绳先打好一个活套,听到号声后先穿好衣裤鞋子、戴好帽子、背好枪,然后把“活套”套在叠好的被子上,使劲一拉,夹在腋下往门外跑,边跑边在背包上横竖绕上一圈,打好结背上背包,正好站在列队的位置上了,检查背包还是“三压二”呢。这一套组合是在跑步中完成的,从此我班集合只需两分钟,在连里名列前茅。
“科目:立正。”教官喊出口令。
“要领:听到立正口令时,两腿迅速并拢。头要正,颈要直,两眼平视前方,两唇闭笼,下颚微收。两肩要平,两臂自然下垂,五指并拢,中指贴于裤缝,收腹挺胸,两腿绷直,脚跟并拢,脚尖向外。”
我还能背出来。
第三节:*营首封,巨涛狂澜年元月中旬,我在新兵连接到了第一封来信,这也是全连接到的首封来信,这封信的出现,如同巨涛狂澜,让全连炸开了锅。离开洞头前,我准备了几个贴好8分邮票的信封带在包里,以便一得到通讯地址就写信告诉家里和同学。
树皮可写信的白桦林
“家书抵万金”的感受,同乡们也是从第一封信开始得到体验的。
这是同学潘一新用6张信纸,正反12页写的一封长信。前面的4张纸,用红广告色写了“血染铜山”四个大字。信中详细记述了年元月6日,洞头发生的驻岛部队开炮事件。信中提到几位炸死去的同学中,有我们四班团支部书记蔡后权;我的同桌林振明也打瞎了一只眼睛······
信中说,我们12月23号离开温州后,26号民团和民指进入各自阵地开始开枪互射。一月6日上午,驻岛26团团长牛玉清等人去县民兵指挥部谈判时被打伤,脾脏出血。
年-年间,我多次在泗阳看望牛团长,每次他只是提到警卫员缪克玉救了他,并未谈及具体经过。
牛团长获救10分钟后(中午12点),26团82炮连的激进战士绑架了连长、指导员后,向民指阵地发射余发炮弹,当场炸死五人。民团在炮火支援下,趁势冲上去占领了阵地。民指几百人趁着夜色遁海而去,这就有了不久民指在杭州发生绑架省*区*委铁瑛,抓走省委书记谭启龙的事。
洞头籍新兵纷纷来看信,获知家乡武斗后,哭声一片。
事情很快传到连部,指导员孙铁龙大发雷霆:“叫褚兆洪把那封信拿来。”我站在那等着挨熊,没想到孙铁龙看着看着脸色由有阴转晴。问我写这信的是谁?当他知道潘一新没报名当兵时,流露出惋惜的表情。晚饭后,孙铁龙交给我一首用铅笔写的诗,大致有二十句模样,记得有一句是“瓯江的水啊波不宁”。还有一封信,要我回信时夹在信里寄去。不久,一新也用一首诗回应了他,并说和几位朋友议论过,孙铁龙的诗能把瓯江、东海写进去,是一首不错的诗歌。后来知道,那天郭万清也收到一封有武斗内容的家书。当时的状况,通信是战士与外界的主要的沟通方式,只有轮到回家探亲时,才有可能给家里发封电报,告知行程、时间。
铁路上每十天半个月,有一趟2-3节车厢的“货郎”列车进站,为新兵提供一些日用品,如信纸、信封,毛巾、牙膏、大白兔糖、椰子糖、饼干等。
现在还在运行的绿皮列车
记忆中有种牙膏是六毛一支,对于每月10元津贴的新兵来说还能接受。这里是11类地区,当兵第一年要比内地多4元钱。发现白桦树的树皮可揭成很薄的薄片,用圆珠笔写字极有书写性。而且这种薄如蝉翼的树皮还能折叠,部分新兵开始用树皮代纸书信,一时弄得洞头谣言四起:大兴安岭连信纸都没有。老家寄信纸、信封,寄吃的包裹纷沓而至。更要命的是,新兵连体检复查退回去一位洞头三盘兵,亲属们从他那里得出的大兴安岭处境是:暗无天日,不见阳光;极度严寒,爬冰卧雪;一日两餐、食不裹腹;只有冻菜,没有荤腥。其实他说的真没错。早上九点天刚茫茫亮,中午爬过树梢的太阳刚露脸又钻进了树丛,大地又被黑幕笼罩。新兵在零下50度的气温下操练,一天两顿高粱米,顿顿冻白菜、冻土豆,只有用辣椒酱拌饭才能强行咽下。第四节:雪地升帐,地龙蜿蜒“铁道兵一个师5个团。年前一个团4个营,一个营4个连,一个连4个排,一个排4个班。年扩编后,一个团4个营,一个营5个连,一个连4个排,一个排3个班。”部队老领导梅龙修在机械连群里告诉我,“我在西林吉机械连时就算过,一条地火笼一年要燒立方木头。刚进西林吉时连队周围全是树,机械连是将树放倒后,用拖拉机,爬山虎往回拉”。
我们可以从他上面的文字中得到这些信息:1、大兴安岭取暖靠树木。
2、帐篷里有一条地火笼。
3、每条地火笼每年烧立方米木头。拟得公式:
帐篷数量(个)*(立方米)=木材消耗量(年)。
根据这个公式,从师、团、营、连的建制计算出有多少个班,就能推导出相应的帐篷数。
由于师、团还有一些直属单位,如团有机械连,修理连、两个汽车连、勤务连、仓库、卫生队、团机关,家属区等,要超出一个营的编制数,约占总数的20%左右,公式修订为:
实际每年木材消耗量(师、团)=帐篷数量(个)*(立方米)+(帐篷数量(个)*(立方米)*20%)
有兴趣的同志可以算算看,一个师、团一个冬天要烧掉多少木头。帐篷有大小之分,通常16-20平米左右。材质是两层绿帆布中间夹着一层毛毡,有一卷帘门,4-6块大小如同书桌台版的钢化玻璃插入窗孔就成了窗,可以收卷的帆布窗帘在玻璃外侧。原始森林就地取材,制作帐篷骨架,用扒钉和铁丝联接加固,披上帐篷就成了,铁道兵风餐露宿、频繁移动,搭建营地是驾轻就熟,手拿把掐。架帐篷
开门的一侧用树枝编成顶和墙,糊上泥巴,钉上油毛毡就有了一间套件,东北叫“风斗”,顾名思义是避风挡雨之所。部队除了堆柴火,冬天是放饺子等冷冻食物的天然冰箱,最重要的功能是“地火笼”的源头从这里开始的。
在风斗内帐篷下沿挖一开放地道,帐篷内按上一约40*60大小的厚铁板用于烧水热饭,土坯砌成的烟道缓慢上坡,沿室内类似于炕床木板的通铺下延伸,出帐篷后接烟囱。风斗生火处为龙头,烟囱为龙尾,藏首露尾,潜龙在渊。“地火笼”也叫“地火龙”。
“地火笼”的发明运用,使得几进几出“高寒禁区”的铁路施工者立住了脚跟。东北铁路工程局在铁道兵年进来前已是三进三出,仅仅修了嫩林线50公里的部分路基。
五万上海、温州知青也是被冻出了大兴安岭。
说远点,伪满时日本人四次闯入大兴安岭未能立足,也因太冷。
老连队的帐篷比较考究,帐篷四周有一米高用土坯砌成的围栏,内部骨架上再蒙上一层板,这是“豪华”装修了。连部设有单间,更为“奢华”。
据说,“地火笼”的发明者是6师27团13连7班班长王世忠。他探亲回老家,在烤烟房中获得的灵感。地火笼解决了原先帐篷里烧炉子,上面干热,下面湿凉的问题。这项发明得到了很快广,指挥部给他记了个人二等功一次。
我们踏进帐篷时,班长已将地火龙烧了一天,室内温度足有20度。二班帐篷门朝东,门左侧铁板上的水挑子冒着蒸气,边上大油桶改成的水桶装满了水。木板通铺从南侧中段开始向西北拐呈手枪状,北侧枪架,马扎一字排开,整齐划一。
按照班长的安排,11张白色羊毛毡铺放到位,放上褥子床单,叠好的被子就算安营扎寨了。我们11人来自同一学校,同一年级,丝毫没有“生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只觉得好玩。
我倒了半茶缸的开水,放到门口的雪地里,叫来加雄一起观察室外水温变化,约莫5分种后茶缸的水还是热的。这实验推翻了带兵的“警告”,我俩做出了一个重要判断:室外小便是不需要拿棍子的。
毕竟室外温度达到了零下50度,出门“四皮”是少了,“皮货”抗冻,我体会大兴安岭更多的是“冻”。
战士在执勤
洗好头出门泼水时,头发会立刻冻成根根冰丝。洗好的衣服只能晾在室外,冻得硬板板的衣服几小时后水分也会脱干,准确的说这里温度底、湿度也低,没有南方的阴冷。
没有条件洗澡,只能学会擦澡,一盆水,一个澡。开始不习惯就是洗好脸,刷牙水是吐在脸盆里的,这样是为了尽量减少开门次数。当然脸盆、毛巾都是“*企”合一的,没有脚盆,没有脚巾之说。入乡随俗,看着班长怎么做,跟着学呗。
早上六点起床号响起,天还是黑咕隆咚的。打开手电,这才见到大家的头发、眉毛上都是一层冰霜。我和士国的床位紧挨着,他拉开紧粘着床板的毛毡,发现身体散发的水分在毛毡底下结成了一层冰。果不然,我移开用*装做成的枕头,头顶帐篷处也是一层厚厚的冰。呵呵,爬冰卧雪的成语就是这样来的吧。戴着皮帽,穿着绒衣睡觉成了我们南方兵的常态。
晚上如果地火笼灭了,那就个个当了一回“团长”。大头鞋冻在地上拔不动,脸盆更是钉在地上的死死的。晚上站岗看好地火笼也就成了头等大事了。
班长介绍说,他们进驻时,大兴安岭的冬天一点风也没有,这几年森林砍伐的多了也就有了点风。不过,什么“松涛阵阵”之类的也根本没体验到。只要有点风,冻伤的几率会大大提高。训练时,骆驼毛皮帽上有一条保护鼻子的条带必须戴上,可预防鼻子冻掉。出去不一会,帽上条带的一周就会结出白白厚厚的冰霜,只留下两只还能转动黑眼睛。
铁道兵在大兴安岭劈山开路,铺路架桥,建好车站交给铁路局,就算完事了。打起背包,唱着《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奔赴下一战场,以“流水的营盘铁打的兵”闻名于世。
奔向下一个施工场地
当地成立林业局,建林场,实行的是*企合一的体制。
第五节:红米冻菜,淬火锻钢
“红米饭,冻菜汤,餐餐如咽糠。”对南方兵来说漫长的寒冬难熬,高粱米和冻白菜同样够呛。
到新兵连的第一顿饭是大米饭、带鱼、土豆汤。各班拿着三个铝盆将饭菜从伙房端回各自帐篷用餐。“汤底都是砂子”阿松说。这是年阳历除夕夜的年夜饭。不过,有东北大米、带鱼,也就没敢多想,大家憧憬着“大连伙食”的再现。第二天,开始了高粱米、冻白菜的厉炼。高寒地带的蔬菜很难保鲜,老连队有地窖储存、里面生火保温。新兵连没这条件,白菜、土豆都是冰疙瘩。
东北冬天蔬菜极为单调,除了大白菜,土豆,就是土豆、大白菜。冻过的蔬菜不是原来的味,化冻后又苦又涩。
我们主粮结构是大米30%,面粉30%,高粱米40%。所谓是六成细粮,四成粗粮。按常理每天一顿大米、一顿面粉、一顿高粱是有操作空间的。实际情况是完全不是这样,结果是两天一顿大米或一顿面,每天两顿高粱米。
无奈每人一顿大米饭需消耗一斤米,一顿馒头也是消耗一斤面。南方兵对高粱米的需求只要一小碗,拌着辣椒酱才能勉强咽下这种“红米饭”。
炊事班尝试过用“二米饭”来打破这种结构,遭到南方兵的激烈反对,只有罢了。为了应对实际情况,炊事班开始制作巨型馒头,一斤一个,按人定量。
伙房的辣椒酱消耗也在扩大。训练需要的热量,寒冬需要热量,高粱米硬着头皮吃吧。
鄂伦春居住点
没几天,胃疼的新兵多了起来。我在部队唯一的一次胃痉挛发生在新兵连,疼的是天昏地暗,没法出操。卫生员给了一片颠茄片才缓解下来。告诫我:“不要再吃辣椒酱了。”辣椒酱的用量,我到了每天半茶缸。
卫生员开了一顿病号饭“大米稀饭”,休息半天的条子,我趁机拿好条子好好的参观了一下伙房。
树条编织、泥巴糊成的伙房内,墙脚堆放着几麻袋冻白菜和冻土豆,一位老炊拿着一把几个大缺口的菜刀砍着冰疙瘩样的冻白菜,一只箩筐收集了一大半。
伙房口头是用土坯垒成的锅灶,灶台按着两口直径有一米五的大铁锅。一口煮着高粱米,一口烧着热水。
水沸腾后,老炊将箩筐里根本无法冲洗的冻白菜倒进了大锅内,散上几把从麻袋抓出的粗盐,顺势拿起一把长柄铁锨,麻溜的站上灶台开始用锨在锅里搅和。
另一位老炊从炉膛里用木棍扒出一堆炭火,用钢筋锅下上一把大米,这就是我的“病号稀饭”了。又扒出一堆炭灰,用大马勺舀出一勺豆油置上加热。
大锅里的白菜烧开了,老炊将马勺里的豆油往上一飃,一锅油光光的白菜汤就成了,很是诱人,其实这玩意喝在嘴里一股苦味。土豆汤也是同法炮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汤里多了些砂子,真是没条件去冲洗土豆上的余泥。
指导员孙铁龙在大连说过的“美好场景”在这里根本不是一回事,半个月了连一块豆腐也没见到,大家觉的被“忽悠”了。
孙铁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礼拜天带着大家给仓库伐树拉柴火。约莫一上午拉回的柴火,够仓库营地的地火笼烧上一阵子了。
回报是两版豆腐,一袋50斤*豆,一桶辣椒酱。
开饭时间未到,我拿着盆子到伙房准备盛豆腐。老炊看着没人,跳上灶台,拿着树枝戳出几块豆腐放在盆里让我“尝鲜”,你别说这味道就是大连豆腐的味道。
这以后,我们很有兴致的给仓库又打过几次柴火。煮*豆,撒上一把盐就成了新兵连难忘的美食。
最好吃的“猂达猂”肉,是在春节那天吃到的。学名驼鹿,也叫“四不像”,体型硕大的猂达猂,肉质细腻,味道类似牛肉。好多洞头兵不吃,我也就来者不拒了。
猂达猂(驼鹿)
大年三十包饺子的传统也在营地里传承着,各班从伙房领回饺馅、面粉,包好后在伙房下好端回。
北方兵包饺子是强项,南方兵会包的不多,能擀饺皮的少之又少。王金华、华国庆和我属于洞头长大的山东人,能者多劳理所应当。全班12人,各施其职。和好面后,两人做几子,我一人擀皮子供其余9人包。很神奇吧,赶到伙房下饺子的,我班总是第一个。只有早去,才能吃到完整的饺子,晚去的锅里早已是一锅面糊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其乐融融、苦中作乐的温馨气氛,俗话说“吃饱了不想家”。
节后难熬的还是那绕不开的“红米饭、冻菜汤”,红米饭刮嗓子,冻菜汤苦涩。辣椒酱的大量摄入引出了一个新名词,叫“两头辣”。“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这样的吗?
“悍”班长为了让大家树立战胜困难的信心,班会开始前都会唱:“红米饭,南瓜汤·····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天天打胜仗”。
第六节:苦中作乐,历尽艰辛
营地中间有一对南北摆放的篮球架,在十三团篮球队长孙铁龙指导员的带领下,这里自然也就成了休闲时间的热闹场所。
复员后,每当我讲起能在零下四、五十度的环境下打篮球,听者都觉得不可思议。戴上白手套,我试过几次,只觉得这篮球越打越沉,弹力渐减。手汗在蓝球表面结冰,类似于滚雪球,越滚越重。
孙铁龙出来带兵,也是一路在物色球员。新兵连北方兵抗冻能力强,身材高大强壮,打球不带手套,但技术略为逊色。几场篮球考察下来,孙铁龙从新兵中选拔了几位“新秀”开始了“北伐”。
陈定安是孙铁龙“钦点”的“打球”兵,每场对抗赛少不了他。“新兵连北侧不远便是12团的仓库,连编制。记得还和他们打过几场球,北方,天气寒冷,打球需要戴手套,手冻得麻麻的,我们很不习惯,自然自己的球技根本无法发挥。球场上还有些地方结点冰,稍不注意就会滑倒。一次打球时,仓库兵故意把我别倒了,孙铁龙马上喊暂停把我换下。一两个来回后,孙铁龙不知施的什么魔法,抢篮板球时大肚子朝前一典,仓库兵就飞出了场外,重重地摔到地上,疼得直裂嘴。班长在我耳旁边说这是指导员有意替我报复他。”定安津津乐道。十二团仓库有两位团队球员,整体实力也是了得。那时当兵,几乎没有文娱生活,没有收音机,没有广播,全连一份报纸,各班轮着看。除了在“三用堂”学了《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三大记录八项注意》几首歌,晚上班务会上唱唱,打个篮球,就是训练、出操、睡觉、站岗了,单调而枯燥。新兵教育是从《内务条例》、《纪律条例》开始的。班长要求被子叠的像块豆腐,被上各自的白毛巾要连成一条线。马扎,脸盆、碗筷要整齐划一。茶缸里的牙刷的摆放也要高度统一,角度统一。服从命令,遵守纪律,这些看似机械的“规范”,来对于培养一名合格*人来说,强化意识、潜移默化是必需的。高强度步兵操练
“初到北方、初当新兵的新鲜感,没二三天便过去了,高寒禁区恶劣的环境、难咽的高梁饭、高强度的步兵操练,让很多南方兵产生了想家的情绪。我们班是唯一没有任何人流落出这种想法的,该情绪三班最甚,尤其是吴子碧战友(后分到*人服务社),晚上睡觉都在哭,他们班有好几个都有哭天抹泪经历。”定安回忆着。
“受他们影响,我随便编了一段顺口溜,具体内容忘了,主要说的是天寒地冻饭菜难咽等等,本想是在自己班闹着玩玩的,没想到在全连传开了,这下算是惹祸了。有天晚上班长从连部回来,虎着个脸,眼睛狠狠地溜了大家一圈,最后停在我的脸上,说:‘你出来!’我有点心慌慌的跟他出去了,在门外他问我顺口溜是否你编的?我看瞒不住了,也就认了,他说连长发火了,要不是指导员护着,你要受处分的。我低着头半句也不敢吭,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差点摊上事,这算是一次教训吧”。定安忘了他编的顺口溜,魏挺还记得很清楚:“从南方到北方,吃着高梁米,喝着冻菜汤。睡着南北大炕,炕上一片冰凉。”这好比“楚歌”,现实的真实写照,在洞头兵中流传开来,顺口溜加剧了洞头兵的思乡之情。
定安继续写到,“过了几天,在洞头的潘一新给褚兆洪来信,描述了洞头‘1.6事件’的残状,引起了我们洞头兵的躁动。为了稳定*心,全连紧急集合,连长、指导员相继讲话,就这两件事了进行不点名批评和思想动员,过后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阿相”是定安的小名,闽南话发音是“adiong”,“悍”班长为了发泄这次“风波”对二班“荣誉”带来损毁的愤怒,开始学着闽南话喊定安“阿相”,遗憾东北大汉把“adiong”喊成了“阿刁”。从此,定安在新兵连多了个“阿刁”的雅号。
用通信办“专栏”是一新的提议。在新兵连共收到一新寄来的“专栏”十一封,里面辟出几个板块,有谈人生的,古典诗词的,谜语的等等,很是新颖活泼。古典诗词每期四首,由于反复阅读至今还能背诵,受益匪浅。年,在上海三人相聚时,一新对林海帆说:“原本是想和他谈谈人生的,回信中除了新兵生活,什么也没有。”确实,在冰天雪地里,脑袋也掉进冰窟窿了。今天感悟最深的是,熔炉可以炼钢,但锻造坚韧的钢刀少不了淬火的过程,冰窟窿就是淬冷介质了。
春节前,新兵三连洞头一中应届生的13位同学,收到了学校寄来的礼品:一张高中毕业证,一本笔记本和合影照片。
离校前“毛宣队”合影
毕业证极为简易,封面大小只有10*6厘米的折页打开后,写着我的姓名,右页上贴着离校时留下的证件照,钢印上的“浙江省洞头县第一中学”清晰可辨。出生年月填的是当时为顺利当兵多写了三年的日期,年8月19日。
塑料壳笔记本扉页上写着“褚兆洪同学光荣入伍,在革命熔炉中百炼成钢。”落款是“洞一中*支部、革委会年12月21日”。这个日期正是在人武部领到*装后,穿着回校的时间。两张合影,一是高二(四)班7位入伍同学在“红砖楼”前与老师、同学的合影。二是我和士国、荣平与“毛宣队”老师、同学的合影,这些物件我都完好的保留着。
汇演
随着春节的临近,连部下达了以班为单位准备节目的任务,选优进西林吉团部汇演。我班以两首英语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在北京的金山上》的小合唱脱颖而出。
“悍”班长开心极了,“我班是高中班,还能整出几首外语歌来”。
同时被选中的还有辽宁兵的类似于“数来宝”的节目。全班一字排开,右手拿着大碗,有节奏的刮着*装上的扣子,发出阵阵响声,个个口里念念有词,赢得了满堂喝彩。铁道兵有着无数的荣誉
第七节:沙场点兵、驰骋八荒
新兵集训至二月上旬,连队给大家发放了领章、帽徽,完成了“从老百姓到*人”的转换。
新兵连结束前与陈士国(左)在大林河
我用胶布贴上领章,按上帽徽,走出帐篷开始“嘚瑟”起来。左手亮开羊毛大衣,右手拿着树枝,学着杨子荣开始“上山打虎”,“穿林海,滑雪原,气冲霄汉。”那时的嗓音还真好,再高的调子也能飙的上去。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营地处处歌声,一片亢奋欢乐。
2月9日,团服务社来了一位照相的战士为大家服务。班长说,“胶卷有限,两人合一张底片,可洗四张”。大家兴高采烈,向东侧的大林河涌去。
我和士国同照一张,定安和金华同照一张,加雄和贤生一张,大家自由选择。
王金华(左)与陈定安合影
“悍”班长选了个辽宁兵张晓明合影,两人蹲着,明显高出张晓明一个头的班长,一手搭在晓明肩上,显得很亲热。
梁排长早洗好多张带兵前的照片,分给大家留念。
几天后,收到了服务社洗好的照片,尺寸为6*6大小,大家纷纷给家里寄去。老妈看到照片里走时不到90斤的我,吃高粱米吃成了一个小胖子,也就放心了不少。
离开洞头前一天,与徐先荣(右)合影
“团里的新兵连要来我们这会操了”,这消息在营地迅速传开。四个新兵连分散在漠河地区的不同地方,人员集散是会操的大问题。梁排长说,前几届会操都是把人用汽车集中在古莲,这里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古莲河汇入大林河处,有一大块河水冲击平地,是会操的理想场所。问题是团里两个汽连,“嘎斯”、“克拉斯”能装车棚的车不多,用工程汽车运兵易出现新兵冻伤事故。
最后采取的办法是各连就地“会操”,由团里组织考评组到各新兵点检阅评估。
班长这几天一直在说“王志钢”,说他是团里的一名参谋,单兵动作规范,尤其是拼刺刀很是了得。百闻不如一见,王参谋为我们做了一套“踢正步”和“刺杀”演示,标准、凶猛、带劲,果然不同凡响。
能跑汽车的河套
收操后,70年河北兵一班长阎风廷夸起王参谋,“这才是标杆,我们连长做的刺杀示范动作,是在用枪托拍肚皮。”他这是在安慰我,前两天训练时,我“拍”断了一只枪托。
分兵的时刻到了。*务股的邢参谋和连长、指导员安排着每个人的去向。事后,孙铁龙告诉我,专列上师机要科副科长要将我和华国庆,先分配到他所在11连接受锻炼。会上是邢参谋说:“太小了,还是放到我们连吧。”入伍时,我只有15周岁,华国庆16周岁,这样我分到了机械连。
老连队刘先咏班长说,邢参谋叫邢筱山,是机械连的四排长,后调到团里。刘洪吉班长说,邢筱山在长春十三铁路工程处退休。
一个决定,往往就确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古莲新兵三连洞头籍部分新兵去向(56人)
司令部(机关):金阿盾。(实验室):南水宝。后勤处(服务社):吴子碧。
31分队(勤务连):陈定安,林加雄。
33分队(机械连):陈士国,陈荣平,童志文,苏志种,张魏庭,王忠川,褚诚玉,甘世荣,郭玉,钱云松,褚兆洪。
51分队(修理连):颜阙排。
58分队(仓库):郭万清,林中平,蔡安林,郑定高,张孚民。59分队(汽车一连):项旭松。
60分队汽车二连:唐建生。
二营六连:姚宗胜,*庆火,林银宝,朱启明,郭修土。
二营七连:吕子远,范新华,王金华,吴金弟,庄锦平,陈昆明,曾文坚,陈贵东,林振平,庄恭三。
二营八连的:林德清,池小炎,庄杰强,庄明生,许曹乐。
三营十一连:刘贤生,华国庆。
三营十五连:曾焕稳,蔡国荣,朱林兴,陈兰鑫,邱安长、吴兴奎。
分队(额尔格奇生产基地):郑德海,林锡银、叶定连。
嫩江农场:蒋秋生。
未到古莲新兵三连的洞头籍新兵去向(36人)
四营十六连:张于尊、钱岁连,唐碎元。
四营十七连:余东青、刘任余、王碎兴、王邦奶、蔡加文、叶宋谷、林忠朝、宋克宁。
四营十八连:*阿芳、郑碎华、郑元辉、施森法、庄明漂、林为民、张连财。
四营十九连:张友财、朱希弟、*连奶、郭温迎、甘世俊、吕良杰、郑日民、柯为局。
11团:陈碎余、李松存、张碎田、林华荣。
14团:汪祥存、林碎文、沈锡才、陈余良、曾国福。
河北铁四师:徐玲。
(尚有方志忠、陈定安(大门)等8人未能确认名单和去向)。
3月20号左右,大家就将各奔东西了。
机械连洞头老乡与嘎斯车司机王章贵合影。
(左)陈荣平、张魏庭、王章贵、郭玉、褚兆洪。
分开的前一天晚上,全连在操场上集合,孙铁龙讲了短短几分钟就收场了。半个月后,我到西林吉团招待所看他,“本来是要讲二十分钟的,动点感情,弄点眼泪出来。”他说是为分兵的事情,辽宁兵张晓明惹的他不高兴。当时我还不知道有“秀”这个词,*治和篮球一样都可玩于“股掌”之中。
士国、荣平和我在学校是一个班,新兵连也是一个班,老连队又分到一个连。分到机械连的洞头兵12人,是乘机械连73年四川资中兵王章贵的嘎斯车到的老连队。说好是九点,那天车子提前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操场,这是最早来古莲接兵的车。大家爬上车,将背包、脸盆和卷起的羊毛毡堆在车上。
孙铁龙把我带到了驾驶室。我和围过来的同乡告别时,鼻子有些塞。车在大林河上飞驰,也不知怎么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这是我四年*旅生涯的唯一一次流泪。
三个月的新兵连集训结束了,人生旅程又到了一个新的起点。
林加雄(右)与陈荣平在古莲河畔
白驹过隙、光阴如梭。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新兵连时间虽短,却烙上了永远抹不去的印迹。这真是:
沙场点兵披战袍,
万里驰骋亮剑刀。
一龙升帐送暖流,
四皮裹身御寒潮。
冰天雪地白乾坤,
高粱冻菜红辣椒。
古莲分兵征八荒,
海岛男儿呈英豪。
“一龙”——地火笼
“四皮”——皮大衣、皮帽子、皮手套、大头鞋
第三章往事回首
第一节:参*记事三则
陈定安
(一)、孙铁龙带我走上从*之路
年12月中上旬某日,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让人没感觉到冬的味道。下午第一节下课时接到校篮球队曾国家的通知,放学后有一场篮球赛,和谁打没说。
下课时,我与陈岁贞同学第一时间就往球场走,远远看到几个当兵的在球场练球,其中一个高高胖胖的特引人注目(后来才知道他是接兵的指导员叫孙铁龙,哈尔滨人),几个动作下来让人感觉眼花缭乱,尤其是分球技术特别出色。当时我就嘀咕,今天碰到硬茬了。果不其然,一场球就让他一个人把我们打花了,幸亏他的几个伙计纯属菜鸟级,这一场球虽输的很多,但我打的还是蛮拼的,其中不乏打出一、二个好球。有一个是他们发球时,我瞅准机会抢断上篮成功,远远听到孙铁龙说了句"好球”,当时我心里还感觉挺受鼓舞的。
这场球打了后,我才听陈岁贞说他们是来接兵的,要在我们学校招几个人。随后又陆续和他们打了几场球,其间我和陈岁贞逐渐与孙铁龙建立了一定的感情。一次打球休息时,孙铁龙对我说:“你打球没有陈岁贞硬朗,要多磨练,学会用余光观察对方和自已队友的位置,分球时要言左右而顾其他等等。”接着还问我想不想当兵?我说:“当兵是我最向往的,但我的身份不好。”他问怎么个不好?我说我爷爷当过保长,有过内迁历史,他听了后说:“哦,你先把名报了,体检后再说吧。”到体检那天下午,他在洞一中和我们打了一会儿球后就单独带我去体检,一路过关,其中在量血压时,医生多做了一次,他发现后跟医生说刚和他打完球,接着和医生耳语了几句,这关也就过了。
决定兵员的那晚对我来说是最紧张的一个晚上。五?七干校旁边的老人武部楼上灯火通明,人武部领导和孙铁龙等人在楼上商量兵员情况,几个同学陪我在楼下等待结果,其间只听到楼上激烈的讨论声,大约过了个小时左右,楼上静寂了几分钟,孙铁龙从楼上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定了,回去和家人说吧!”当时我高兴的把旁边的同学抱了起来。回家一说,这时家里人才知道我要去当兵了,全家都很激动。
第二天就接到入伍通知书,接下来几天就是走亲访友,学校开欢送会等等。过两天后我才知道这次洞一中招了应届生15名,一班的是郭万清、苏志种、唐建生3个,二班的是蒋秋生、甘世荣和元角的郑粹华,三班的是王金华、徐琳(女),我们4班最多7位,分别是陈士国、曾焕稳、林加雄、褚兆洪、陈荣平、华国庆和我。
事后有人告诉我定兵那晚争议很激烈,我是和县里某领导儿子争最后一个,当时是孙铁龙、人武部王清和校长陈大可力挺我,最终以一票微弱优势胜出。非常感谢孙铁龙,是他把我带上了从*之路,让我开启了一段永生难忘的火热的*旅生涯。
陈定安在大兴安岭
(二)、我的“顺口溜”初到北方、初当新兵的新鲜感没过二三天很快便过去了,高寒禁区恶劣的环境、难咽的高梁饭、高强度的步兵操练,让很多南方兵产生了想家的情绪。我们班是唯一没有任何人流落出这种想法的,该情绪三班最甚,尤其是吴子碧战友(后分到*人服务社),晚上睡觉都在哭,他们班有好几个都有哭天抹泪经历。
受他们影响,我随便编了一段顺口溜,具体内容忘了,主要说的是天寒地冻饭菜难咽等等,本想是在自己班闹着玩玩的,没想到在全连传开了,这下算是惹祸了。有天晚上班长从连部回来,虎着个脸,眼睛狠狠地溜了大家一圈,最后停在我的脸上,说:“你出来!”我有点心慌慌的跟他出去了,在门外他问我顺口溜是否你编的?我看瞒不住了,也就认了,他说:“连长发火了,要不是指导员护着,你要受处分的。”我低着头半句也不敢吭,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差点摊上事,这算是一次教训吧。
过了几天,在洞头的潘一新给褚兆洪来信,描述了洞头1?6事件的残状,引起了我们洞头兵的骚动。为了稳定*心,全连紧急集合,连长.、指导员相继讲话就这两件事了进行不点名批评和思想动员,过后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三)冰天雪地打篮球
新兵连北侧不远便是12团的仓库,连编制。记得还和他们打过几场球,北方,天气寒冷,打球需要戴手套,手冻得麻麻的,我们很不习惯,自然自己的球技根本无法发挥。球场上还有些地方结点冰,稍不注意就会滑倒。一次打球时,仓库兵故意把我别倒了,孙铁龙马上喊暂停把我换下。一两个来回后,孙铁龙不知施的什么魔法,抢篮板球时大肚子朝前一典,仓库兵就飞出了场外,重重地摔到地上,疼得直裂嘴。班长在我耳旁边说这是指导员有意替我报复他。
记忆中有次团部来了位王参谋,对新兵连的操练等课目进行巡回指导,王参谋单兵技能可能是全团最厉害的,*事素质绝对过硬,全团集合都是他指挥队形的,听说后来调到师里了。在他的点拨下,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进步,最其码唐建生的正步顺拐走改过来,练的最有模样的是陈士国。
新兵集训即将结束时,第一次发领章帽徽,大家很兴奋,拍照留念必不可少,团部服务社派了一位照相的,要给全连每两人照一张相,我和王金发一起拍。这是我到部队后拍的第一张相片,后来寄给家人了,向家人报个平安。其实这里还有个插曲,当时有个元觉兵到部队时体检复查不及格,给退回去了,回家后说这里是天寒地冻,生活不如猪狗等等,害得家里人替我们担惊受怕。后来家里人收到照片和书信后,明白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们才放心。第二节:往事如烟
陈定安
火热*营火热兵,高寒禁区晒真情,铁兵谁言无故事?往事如烟历历新。每当我静下心来时,大兴安岭高寒禁区那段火热的*旅生涯就会禁不自禁的闯进我的脑海,身边战友的很多趣闻糗事像过电影般在我眼前浮现。
今天我先笑侃几段*营小插曲,目的在于抛砖引玉,以期能唤起战友们的共鸣。
故事一:十五连的邱安长与陈兰鑫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哥们,七七年冬日某傍晚4点多左右,陈兰鑫在驻地河套边,远远地发现营房右侧河套一只犴达犴(四不像)慢慢的往营房这边小跑过来,这下陈兰鑫来劲了,火速跑回帐篷叫了他的哼哈兄弟邱安长,各自端起半自动步枪,快速跑到河套边设伏,幕色沉沉中踢达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米、米、米、50米打,还没等陈兰鑫反映过来,邱安长率先一梭子就出去了,不亏是老兵油子,也够准的,随着枪声犴达犴长嘶一声就玩球了,两个人高兴的跳了起来,这下子全连可改善伙食了,可当两人跑到跟前一看,傻眼了,躺着的分明是一头牛。第二天,当地老百姓找上门来了,连里只好道歉赔偿,事后连里准备处分他俩,考虑到是连里骨干,资格太老也就连里大会点名批评一下完事了。这正是:铁兵驻地十五连,时有野兽河套现,可怜一声枪声起,民牛误作犴命贱。
故事二:七七年夏某日,地点阿木尔,下午约2点,7连吕子远战友从离我处米左右驻地跑到我那里,脸上有血痕,神色紧张,告诉我出了点事,让我帮他拿主意,我让他定下神,问了情况后,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愿来是吕子远是全团第一个献血的战士,当年就入*,第二年当班长,是连里提干的苗子,当时他们排的副班长,辽宁兵,和我们同年入伍,他怕子远抢了他的风头,以借谈心为名约子远到铁路上,规劝他低调点,没成想子远毫不领情,几句话不合,辽宁兵随即出手,子选连忙反击,双方扭打得一塌糊涂,这才出现前面一幕。了解情况后,我问谁打赢了,他说自己把他打的满脸都是血,还把自己的手绢拿给他擦了,我说手绢在吗,他说拿回来了,我想了会儿后跟他说,按你这么说打架是你打赢了,估计他要面子回去不会说的,如果他回去没吱声你就算了,如果他要提起这件事,你就用血巾绢为证据,向上级反映是他以谈心为名打了你,手绢这几天不要洗掉。过了几天后,子远告诉说那个家伙都没说起,再后来好像和好了。这叫做:火热*营火热兵,谁都会有上进心,你我相煎何太急,到头还是战友亲。
年回家探亲的陈士国与弟弟陈士民在洞头
故事三:七六年春,冰雪已开始消融,团篮球队在未去大连集训前暂在我连集结,陈士国作为球队裁判也随队集训,原定我与测量班辽宁兵大李一起参加,后因连里谁备让我带新兵训练,所以我没走成。有次我查线回来,工具还没放下,炊事班班长苗眀生就过来告状了,说你的老乡小黑子(陈士国部队时昵称)为了病号饭(一碗大米稀粥),和他吵了一架,我当时回怼他:你肯定是看他外连队来的就给他一碗米汤吧,他连连说没有这回事,当时我没回应他,但肚里嘀咕:我还不知道你河南兵的德性。果不其然,士国告诉我还真就那么回事。但也对我坦白说病是装的,就是高梁饭实在不想吃,想套碗细粮吃而已。过后士国去了大连训练,可没多长时间又回来了,因某个队员在大连犯混出了点事后,球队训练叫停。几天后士国凭着我帮他写的一封假信和加雄帮他发的假电报回家探亲,火车上邂逅了十三团女兵贺宁,两人聊得很开,后来还差点整出一段姻缘来。这叫做:黑子裁判有心计,装病做假会演戏,怒怼老炊发脾气,只为一碗大米稀。
火热的*营里,像这样的故事层出不穷,天天发生。
第三节:乌拉嘠金矿趣事二则
瓯波
(一)、加油
我和苏志种在一个班——勤杂班,他是油料员。班里还有71年麻城兵统计员陶德仁,75年西丰兵材料员张洪财,麻城兵理发员江中吉。
早上,我仍然背着药箱各帐篷巡诊,处理一下头疼脑热,胃疼腹泻的常见病,开几张病假、病号饭条,其余的时间就躲进单间复习文化课了。
志种的油料库在连队营地的东侧,每天为挖土机、铲运机、装载机等土方机械添加油料。
年苏志种在金矿
工地上有台地方大挖,女司机约二十左右,五官标致,体态丰盈,穿着得体。夹克外衣,白手套在团结沟这样的穷乡僻廊很是显眼,路过营地也有很高的回头率。
她家在油库附近,下班顺道将大挖开到志种油库加油。那时没有加油付钱的说法,医院,也是不收费用。
一天收工,志种兴奋的告诉我,“她又来加油了”,“谁阿?”“大挖司机”,“这有什么高兴的?”
志种看着周围没人,神秘的告诉我,“我叫她把屁股调过来!”看我愕然解释道:“我叫她把大挖的屁股调过来。”噢,原来是“铁屁股”。
之后,志种几乎每天都会告诉我们,“今天加油,又叫她把“屁股”调过来了”,“加满了吗?”我们和他打趣,“加满了”。
看着志种得意的样子,我编了几句顺口溜调侃他。我们到老连队第一次点名时,张建祥连长将“苏志种”念成“苏志钟”,顺口溜念“钟”:
“苏志钟,苏志钟,
大挖加油打先锋。
苏志钟,苏志钟,
抓住机会不放松。
苏志钟,苏志钟,
挺着肚皮向上冲。
苏志钟,苏志钟,
愿做一颗不老松。
……”
(二)、针灸
一天,志种说他腰疼。我检查了一下,告诉他,晚上睡觉前针灸理疗一下。连队缺医少药,除了山上挖点草药,针灸是采用最多的办法了。
晚上志种在他单间里,穿着裤头趴在床上。我在他要部下了几根长针,提按旋转,得气后留针。关照他不能动,一动会引起腰肌纤维牵拉银针,变形了针就拔不出来了。
一会我又重复了捻转提按,叮嘱他千万不能动。
志种乖巧的保留着趴的姿势。大约十点钟,我给他拔针时,看他睡的很香,没叫醒他。留着灯,我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志种的房间还开着灯。我去一看,志种仍保留着昨晚的“趴”势,一动不动,愣是没盖被子趴了一夜。
“可以拔针了吗?我尿憋死了。”志种看我过来,急着问道。
“昨晚针就拔出来了呀”弄的我苦笑不得。
唉,少说了一句话,让他挨了一夜冻。虽说是夏天,小兴安岭日夜温差还是蛮大的。
罪过,他完全可以喊醒我的。
作者年4月在漠河
作者简介:
褚兆洪(.8——),研究员(正高三级)。著有《褚兆洪卫生论文集》、《褚兆洪诗文集》、《褚兆洪藏砚铭文集》、《褚兆洪书法篆刻作品集》等。现为西交利物浦大学校外导师,苏州市草书研究会会长。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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